挽松

一个大写的INFP

[王教海涅]教学事故现场应急处置记录3

*cp设定微国教,后期有大王子x伯爵

*作者有病,拒绝吃药

*本章全员性转,注意避雷

*坑,管挖不管埋



Chapter 2 

我被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叫醒,迷迷糊糊地爬下床开门。

“早上好,维特根斯坦因老师。”

门外站着一个可爱的女佣,我透过惺忪的睡眼觉得她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早上好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是前来为您梳妆的呀。”

“……我不需要别人为我梳妆。”

她看上去既惊讶又为难:“可是之前陛下吩咐过……”

“既然是陛下的吩咐,那么就麻烦你了。”

我似乎清醒了一点,似乎又没有。好在我终于回想起来今天早晨我和国王陛下有一个简短的会面。前不久我向他请求当面报告有关四名王位继承人的教学事宜,陛下因为国务繁忙只能抽出今天的早餐时间与我会面。

……只是吃个早饭而已竟然要特意装扮吗,王室的礼仪真是烦琐得让人费解。

我被她领到衣帽间坐下时依旧困得睁不开眼睛。昨晚因为思虑过重几乎整宿未眠,现在勉强醒来感官仍是一片朦胧,周围的一切都离我忽远忽近。

我中途一定是又睡过去了,当我清醒的时候屋里只剩下我一人。

真是太失礼了。我懊恼把自己地从椅子上拔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地出了门。

在和国王共进早餐之前我还要先与四位王子碰面。昨天他们得知我将与父王会面之后很是紧张,拼命恳求我在那之前先和他们会面。

虽然有些多此一举我还是答应了。也许他们有什么没法当面说出的话希望我转达呢。

我沿途走着,觉得视野比往常矮了一些。之前那个女佣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我的帽子牢牢地卡在发顶,我的整个头皮都被勒得很紧。不过这些异常都可以忽略不计,因为真正让我惊讶的是一路上遇到的佣人全都似曾相识但又完全没有印象。

是之前的见习生正式上岗了吗?

到达约定好的厅堂时我终于完全清醒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打扰了,殿下。”

打开门的瞬间,三位身着华丽衣饰端坐在软座上喝茶的年轻姑娘同时扭头望向我。

“……抱歉。”

我默默地退出去关上门。

四下环顾后,我确定面前这间就是与王子们约好的厅堂。正当犹豫时,门从里面打开了。三个美丽的少女围在门边冲我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

“呃……诸位是里希特王子的客人吗?我和殿下有约,能否请你们移步到别处稍作歇息?”

“您说什么呢海伦娜老师?”年纪最小的那个姑娘睁大了她祖母绿光彩的圆眼睛,桃红色的小嘴张成一个小小的o形。

……海伦娜是谁?

没有理睬我的疑惑,她扬起能让无数少年魂牵梦萦的靓丽小脸道:“倒是有一个理查德王子今天要来宫里做客,但是我决定把他晾到下午才去接待他,谁让他不肯光顾我推荐的店还说咖啡是做苦力的人才喝的东西。”

“丽斯汀,你表现得太没教养了。”一旁的棕发少女放下茶盏扶了扶金框眼镜厉声说道。“身为古兰兹来赫的公主怎么能这样随性,简直比贵族圈里的交际花还要轻浮。”

“那有什么办法?”丽斯汀满不在乎地一甩她瀑布般的金发,“反正这种交际的事情从来都是我在做,谁让古兰兹来赫唯一的男性只有3岁,而且你们又不帮我。布露茜姐姐除了学习根本不把时间放在其他的事情上,凯蒂姐姐又那么不和善,客人都被她吓跑了。”

“不要胡说丽斯汀!”

 “凯蒂”略显沮丧地垂下眸。她一侧的银色刘海修得很长,几乎挡住了半边脸。这个发型再配上她衣裙外斜系着的黑色天鹅绒斗篷乍一看上去是有些阴冷。

“啊啊对不起凯蒂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我知道丽斯汀是个好孩子……”

“反正凯蒂姐也不用理那些没有眼光的男孩子嘛,他们比起罗德林肯表哥都差远了,只有他那样英俊体贴的男子汉才配得上凯蒂姐姐。”

“是啊,他今天不是还要来接凯蒂姐姐去野外漫游吗?”

“嗯……”

 

她们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见了,但我完全不明白。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了我的脑后勺,我感到全身的汗毛都一个个立起来了。这种强烈的即视感与微妙的违和感让我不得不正视一个惊人的事实——

“稍等一下诸位……就算我之前讽刺你们像无知少女一样八卦也不能开这种玩笑吧,你们身为王储的修养呢!”

训话的气势远没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三人诧异地看向我。我则诧异地抚上自己的喉咙。

我平日里暗自得意的高磁力低音炮呢???

“对不起师父,我们犯什么错了吗?”布鲁诺(茜?)立刻将自己从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到软底小皮鞋彻底审视了一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莱恩哈特突然一路小跑冲进屋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

“呜呜布鲁姐姐……”

“发生什么事了莱恩娜?你怎么穿着睡衣就跑进来了?”

“我梦见自己变成章鱼了,嘤嘤嘤……”

“不要哭了莱恩娜,我先带你去换衣服吧,来……”

我:“……”

不愧是莱恩哈特王子,在如此诡异的情境下毫无违和感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了。

我慢慢地挪到一旁的落地窗前,猛一抬腿踢断了插销。屋里人都吓了一跳。

不认识的佣人。变成女孩子的学生。消失的低音炮。

我迎着喧嚣的风愣了一会神。这一刻,我终于发掘出了隐藏在所有诡异情况背后的真相——我还没有睡醒。

于是,下一秒,我纵身向窗外跳去。

然后直截了当地卡在了没有完全打开的窗框之间。

布鲁诺和里希特——应该说布露茜和丽斯汀飞快地冲过来一左一右拖住我。

“住手啊海伦娜老师!”

“师父不可以!这里是——”

“我知道!这里是三楼!”我大声嚷着一边试图挣脱卡在窗户里的裙撑(直到这一刻我才注意到裹在袍子下面的是一条蓬蓬裙),一边费力地对抗着两人的拉扯。

“放开我!真跳下去也没有关系何况只有跳下去我才能得救!”

“不行啊师父!从三楼跳下去的话裙子会走光的我绝对不允许师父完美的形象受到一丁点损害!”

我的形象已经彻底被颠覆了还要在意这种细节有意义吗!

 “哦呀大家都在吗,好热闹呀。”

一个清亮的女声冷不丁从身后响起。

“诶?母皇?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因为我今天和老师约好了要共进早餐呀……老师?你还好吗?”

母……皇……

我维持着一只脚卡在窗外、一只手扒住窗户缝、半个身子悬在空中的姿势僵硬地扭过头。

 

我只是不想错过一个嘲笑他的机会,才不是想知道他变成女王是什么样子呢哼。

 

只见一名金发碧眸,长裙曳地,雍容华贵,高挑曼丽的成熟女性含情脉脉地望过来。我闭上眼都能描摹得出的那些轮廓在她眉眼间依稀可辨。

嗯,意料之外的很不错嘛。

相持不下的两方力道顿时卸了一方,我立刻摆脱了窗框仰面向后栽了下去——顺带得以摆脱的还有之前拽得我生疼的帽子——在落地之前的那个瞬间我看见一尾红发从空中划过一条长而优美的弧线。

“对不起海伦娜老师我不是故意弄坏你的帽子的!”

我躺在地板上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想着就这样再睡过去算了。忽然,我被不容抗拒的力量拉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哎呀,王室教师阁下的头发散了呢,我来帮你束起来吧。”女王陛下温柔地搂着我。

“我一直觉得阁下很适合双马尾的,今天正好试试。”

     她清润的嗓音如同一道惊雷彻底击碎了我“偶尔做做这样的梦也不错”的妄想。我拼命挣扎企图逃离她的魔抓: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一名优秀的成年男——”

在场五人用四双半翘着长睫毛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我。

我叫海涅·维特根斯坦因,是一名优秀的成年男性王室教师。万万没想到,我本人会对前面那句话的可信度产生动摇。

或许是因为我被维克托莉娅女王拖走时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四位公主居然流露出了感同身受的悲凉神情。

“对了,”女王陛下突然停下脚步期待地望着她们,“我和王室教师阁下正准备去用早餐,你们也一起出席吧?”

“不了母皇!我们还有事!” 

……见死不救的逆徒,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们。

“诶?都有事吗?今天可是礼拜天呀。”

“我还要去接待邻国来的贵客!让客人久等可不是我们古兰兹来赫的风格!”

“虽然我很想去……可是……罗德林肯表哥等下要来接我出门……”

“我、我还要等布露茜姐姐带我去换衣服,呃,然后……”

“——然后还要帮她补习数学地理历史外语。”

“没、没错是这样的!”

“这样啊……”女王陛下遗憾地伤感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笑眯眯的神采。“那祝你们今天过得愉快,我和王室教师阁下去享用二人早餐啦。”

她把我夹在臂下腾出一只手慈爱地向她们挥了挥,话还没有说完,四个姑娘一溜烟全作鸟兽散了。

 

我正面临着此生最大的危机。即便这只是一个梦。

不过当我发现自己顶着双马尾,系着粉红色蓓蕾帽,穿着皱了无数层褶的宫廷洋装还能镇静地和相交半辈子突然一夜之间性转的损友坐下来吃早餐的时候,不禁要为自己的处变不惊赞叹。

然而还有一个不能忽视的麻烦。我们面对面坐在阳光房的小圆桌前,由于身高的原因,如果保持直视我必须盯着她的……她的……

阳光房四处鸟语花香春光无限。

我只好默默地垂下眼,发现自己的前襟一片平坦。瞬间不知该欣慰还是伤感。

“阁下怎么不动叉子,是在思考什么吗?”

“不,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拿起手边的杯子送到唇边企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噗——咳咳,你居然在早上喝白葡萄酒?”

“哎呀真糟糕,我忘了让他们把酒换掉了。真是的,也怪你走神太厉害。”

她将椅子挪到我旁边,用手帕帮我擦掉衣服上的酒渍,还插下一小块蛋糕温柔地送到我嘴边。

“来,吃口点心缓缓神。啊——”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嫌弃地看了一眼送到面前的美食,一口咬了下去。

嗯,真好吃,不过感觉更饿了。等等,我是因为饿到低血糖才陷入梦里一直醒不过来吗?

“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啊,王室教师阁下。是在考虑你之前说的教学事宜吗?”

“陛下,请原谅这听起来很荒唐——如果您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人全部转变了性别,您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呢?”

“全都转变了性别吗?”她讶异地撑着腮望着我。

这样细小的神情动作都和维克多本人别无二致。是因为我对梦境构建得太过真实,还是因为他留给我的印象太过深刻。

“大概是在做梦吧。”

她的眸中带笑,就像刚被雨水洗过的晴空。我几乎要被这样纯粹的颜色吸进去,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双蓝眼睛笑起来也是这么美。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我放弃了思考,决定用尝起来很美味的早餐暂时麻痹一下自己的感官。

“那,如果我变成了一个英俊潇洒的国王,你会爱上我吗?”

“当然。”我嚼着松饼含糊不清地答道。全古兰兹来赫,甚至全欧洲大陆会有哪个少女见到他不动心吗?尤其当年那副翩翩少年模样——等一下我为什么要以少女自居?

“真的吗,那他一定很高兴。”她抚掌大笑。虽然我是不太明白哪里值得高兴,可她明媚的笑容是如此动人,连我也跟着开怀了起来。

偶尔做做这样的梦也不错嘛。

“那么,回到上一个话题,你要怎么分辨现在的一切是梦还是现实呢?或许你只是梦见我们都变成了男孩子,现在梦又醒了呢?”

“这当然不可能。我保有的所有思想都告诉我,我是作为一名男性存在于这世间的。”

“你的思想可以证实你的存在吗?”

“‘我思故我在’,笛卡尔说过。”

“那么你的思想又是从何而来呢?难道不是通过幼时的模仿、成年后的学习获得的吗?这其中的大部分既非独属于你也非由你创造,又怎么能证明你是一个确定的、独一无二的存在呢?”

“陛下,您偷换概念了,我的意思是——”

“嘘……”她轻柔地抚上我的唇。

“葡萄酒的美味只有你自己品尝得出,没有人能代替;当你饮下琼浆后感受到微醺的也只有你自己。能证明你独一无二存在着的是你的知觉呀,王室教师阁下。”

她托起我的脸颊慢慢向我倾过身,阳光穿过玻璃天顶在她发上洒下一片金芒,晕开了我的视线。

“那些深深烙在你灵魂上的知觉,那些让你之所以成为你的一切,如今又在何处呢?”

耳边荡开的声音与眼前的光芒牵绊、混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我闭上眼,炫目的光源迅速消退,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寒冷渐渐侵袭了我的感官。一片死寂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蠢蠢欲动。

 

“你要是从来没有被生下来就好了。”

是谁的声音?

 

“你这残暴的魔鬼也配踏入这片土地吗!”

不是的,我……

 

“这个国家已经不需要你了。连他都放弃了,你还没有死心吗?”

不要再说了。

 

我想用力捂住耳朵,身体却动弹不得。无数声音充斥着我的耳膜,尖利的,低弱的,呻吟的,咆哮的。恍惚间有冰冷的铁链缚住了我的四肢,头部和腹部传来的剧痛几乎要将我撕裂。

我睁不开眼,索性不再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困倦的潮水将我吞没,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又退化成最初的混沌。

——除了一个声音,熟悉的声音,起初混在嘈杂声中难以辨别,现在它执着地缠住我不肯退却。

“……海涅”

好吵。

“海涅。”

闭嘴。不要再吵了。

“醒一醒,海涅……”

为什么要我醒来。清醒只有无休无止的痛苦。

让我一直睡下去吧,永远都不用醒……

 

“——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宫殿里,奥里翁!”

 

我从悸动中猛然惊醒。

黑暗中一条人影伏在床上,一手压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正探向我的前额。

没有迟疑的余地,我甩出未被制住的手臂斜掌劈向他的侧颈。那人分毫不动,竟没有躲闪的意图。

将要一击得中之时我忽然看清了他的面容。下一秒,生生止住的力道反冲得我一阵抽痛。

 

 “为什么不躲开?想试试被一掌劈死的滋味吗!”

我惊魂未定地瞪着他,大口喘着气。一掌未必能劈死他,但我确实差一点就要担上妄图谋害国王的罪名了,实在是让人后怕——等一下,这种情况怎么看都是我的贞操(划掉)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吧,我是在心虚什么?

“……你在我房间里做什么?”还用如此扭曲的姿势趴在我床上?

维克多一语不发地望着我,神情同被窗帘遮蔽的房间一样晦暗不定。

半晌他才开口:“我敲门没有回应就直接进来了。抱歉。”

“……那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因为我叫不醒你。”

所以你是打算效仿格林童话里的老套桥段那样把我弄醒?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他却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为什么你会睡到醒不过来?”

“大概是因为太饿了所以……”

维克多的脸色忽然变了。

糟…我暗道不好,只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下去:“……所以梦见和你一起吃早餐太开心了于是不情愿醒过来。”

空气突然安静了三秒。

维克多似乎觉得这是个可以理解的情况,又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这才慢慢松开了对我的压制。可惜他还是没有要从床上下来的意思。

“……不过醒来后并没有觉得很饿,可能还是因为睡眠不足,毕竟我昨晚阅读时过于投入以致于忘了时间,睡下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他终于放松下来。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早餐等会再去吃。”

“不用了。”我费力地撑起身子,顺便向床头缩得远一点。“你还有别的工作,不能打乱了你的计划。”

“今天上午的安排临时取消了。”

“是吗。可我还和四位殿下约好了先见一面。”

“他们恐怕不能赴约了。”

“什么?”

“我早上路过厅堂的时候看到几个孩子都在,就问他们要不要一起来吃早餐。可惜里希特有客人要招待,凯和未婚妻有约会,布鲁诺和莱恩哈特还有学习任务。然后他们立刻就动身了。”

“……”

“所以,王室教师阁下,”他维持着俯视我的状态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把我重新压回了床上:“不如再睡一会儿吧?”

“好吧,既然您坚持那我……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个一个地解开军服的扣子,把外衣脱下扔到地上,又开始解开皮带——同时还没有撤回压住我的力道。

“我也要再睡一会儿。”

“你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寝宫睡!”

回应我的是飞下床的裤子和仗着体格优势被人轻松抢走半边的被子。

“因为我知道没有我在旁边你就没法好好睡觉。”

他冲我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我极力遏制住踢他下床这般大不敬的举动。

“明明是你这个娇弱的王子嫌弃军被太薄非要和我挤一张床!”

“好吧好吧,就是这样,所以为了我的健康着想,也是为整个古兰兹来赫帝国的繁荣着想,能不能恳请你贡献一下卧榻之侧让我再小睡一会儿?”维克多面上一派拳拳之情,底下却手脚并用向我拱了过来。

    “下不为例!”我愤愤地闭上了眼。

 

——被他发现了,我牢牢地裹在被子下面发抖的身体。因为那个破碎的梦。

 

维克多没有拆穿我。他慢慢收拢环住我的手臂,直到我们能感受到彼此透过衣料传来的温度。

“海涅。”

“嗯?”

“如果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我,你是不是就不舍得一睡不醒了。”

“维克多。”

“嗯?”

“维克多……”

“在。”

“对不……”

“嘘……睡吧,海涅。”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国王陛下正穿戴整齐坐在一旁不怀好意地欣赏我一觉醒后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

“你看,现在可是一个星期日的早晨。”

“是的。”

“为了不辜负这难得清闲的时光,用早餐之前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增加仪式感?”

他别有深意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

 “你说得很对,要有仪式感。”

我恍然大悟立刻翻身下床哒哒哒跑到衣帽间里坐下。

“你在做什么?”

“我在等人给我梳妆,这不是和国王共进早餐必须的王室礼节么。”我毕恭毕敬地对他说。

“不过我有一些请求——蓓蕾帽不要粉红色,蓬蓬裙不要带十八层褶子,皮鞋不要细高跟,最重要的一点,”我顿了一下,十分坚定地提议:“不要给我绑双马尾。”

维克多的表情十分精彩。

 “……你确定你已经睡醒了吗?”

我觉得他想说的是“你确定我是这样的一个变态狂吗”。

 

阳光房里四处鸟语花香春光明媚。

我的视线越过桌上的点心笔直地望向前方——很好,完全没有异常。

维克多低头看看自己的前襟,又抬头看看我:“我身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不,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尴尬地拿过一旁的玻璃杯,往唇边送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这里面不会装着白葡萄酒吧?”

“哎呀,真糟糕,我忘了让他们把酒换掉了。”

“……果然你会在早上喝白葡萄酒。”

“果然是什么意思?”

我面无表情地把杯子推到离我最远的地方。

“你不会想知道的。”

一刻钟后。

“……所以在梦里我们都变成女孩子了?”

“是的,场面一度非常美妙。”

“直到你被拖走绑上双马尾为止?”

“能别提这个吗维克多。”

“好吧。那我看上去如何?”

“倾国倾城。只可惜审美上有致命的缺陷。”

“我不觉得让小孩子穿蓬蓬裙梳双马尾算一种审美缺陷。”

“你敢把刚才那句话对你家四个小孩子说一遍吗。”

“至少里希特不会反对。”

“为什么?因为他的口味和你一样恶劣?”

“因为小时候我就是这么打扮他的。”

“你赢了。”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餐盘很快见底了。

“你要向我当面汇报是什么重要的事宜呢王室教师阁下?”

我放下刀叉向后靠进椅背里。从这个角度我需要仰起头才能和他对视。太阳快要升到中天了,玻璃穹顶上投下来的阳光很是晃眼。

“那我就简明扼要地说了。”我闭上眼睛又睁开。挑明这个话题并没有我预想中的那样困难。

“四名王位继承人被您精心呵护得太久了。现在,您该让他们走出童话殿堂去了解外面的真实世界了。”

维克多一语不发地望着我。我接着说了下去。

“我越是深入地了解,就越为他们的单纯善良感到震惊。您聘任我为王室教师,要我将他们培养为合格的王储,但恕我直言,纯粹知识性的教学是不可能让王室的花朵肩负起重担的。您真的考虑好了吗?”

维克多面朝着我,视线却没有落在我身上。帝国的主人正沐浴着阳光,四周环绕的奇花异草映衬着他俊美而柔和的面容,就像画中的神祇落在了人间。

而我知道他付出了多少代价。

维克多避开了我的逼视。他垂下眼盯着已经凉透了的红茶。

“他们还很年幼,现在考虑这个问题为时尚早。”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莱恩哈特这个年纪你已经在和我学习如何为了保命去拧断别人的脖子了。”

“海涅,”他突然站起身,绕过一旁的玫瑰和百合坐到了我身边。

“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教导他们吗。”

摇头。

“因为我不想看到他们成为另一个我。”

我惊讶得中断了呼吸。

“我时常想起那些年的争执。你总是在让步,我再三地突破底线。最终你选择了离开。”

他自嘲地牵起了嘴角。

“直到现在我都不愿承认是我错了……”

“直到现在我依然确信你没有错。你一直都对,我知道的,我只是……”

我只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我们沉默了很久,久到玫瑰和百合都开始凋落。

“我很抱歉当年逼迫你做的那些事。”

“你没有逼迫我,是我自愿的。你忘了吗,当初不择手段把你送上王位的人是我啊。”

他笑了起来。

“你依然是当年正直又善良的奥里翁老爷啊,海涅。”

“只有你才会把那个名字和这样的词放在一起吧,维克多。”

 

“总之,你不用为他们担心。”他随意地伸出手,折下一枝玫瑰放在掌中。那朵血一样艳丽的玫瑰就这样凝固在盛开的刹那。

“他们不用面对权力倾轧,不用面对战争和死亡,也不用面对饥荒和瘟疫,因为我留给他们的将是一个完整干净的古兰兹来赫。”

“你又怎能保证一切如你所愿呢,如果有那么一天——”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狮王就会露出獠牙和利爪,一展雄风。”他的语调一贯地优雅沉稳:“他们的身上可是流淌着古兰兹来赫的血脉,是我的孩子。”

我不再说话。这一次,或许他又是对的。

“把他们培养成你所认同的君王吧,海涅·维特根斯坦因。我让你失望过一次,我的孩子不会让你失望。”

 

他向我行告别礼,转身向花丛深处走去。我望着他的背影,觉得心里有一块空缺永远地遗失了。

潜意识里,我仍固执地当他是那个率真开朗的小王子,他在我面前也有意保持着那些撒娇任性的孩子气。

可我们都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在我缺席的岁月里,他到底是如何从一个青葱少年慢慢变为杀伐决断游刃有余的一国之君的呢。

突然,维克多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海涅。”

他的语态不急不慢,我不确定他是否改了主意。

 

“有一个问题我十分想知道答案:如果我变成了一个艳压群芳的女王,你会爱上我吗?”

真是一副得意到欠揍的神情。

空气突然凝固。一片寂静中我似乎听见了什么东西幻灭的声音。说好的成熟稳健游刃有余杀伐果决的一国之君呢??

我努力控制自己抽搐的嘴角做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别做梦了,怎么可能。”

他居然如释重负地灿然一笑,随手将玫瑰别在胸前,然后哼着小调十分愉快地踱步离开了。

简直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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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您今天神色不太对,是身体不舒服吗?”

“谢谢您的关心殿下,我只是做了奇怪的梦现在还有些恍惚。”

“奇怪的梦是什么?老师也梦到自己变成章鱼了?”

“……不是,殿下。我梦到有人摸黑进了房间图谋不轨,我原本打算装睡趁他不备时一击得中,结果他只是拼命地想叫醒我,然后我真的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就靠在陛下怀里睡着了。”

“啊?这么说今早的事情老师都不记得了?”

“我恐怕没有什么印象。”

“那您记得为什么批评我们不顾皇家修养吗?”

“抱歉殿下,我不记得了。”

“诶诶,那你当着大家说‘我是一名优秀的成年合法萝莉’的事也不记得了吗?”

“……”

“还有你扒在窗户上喊‘这是信仰之跃只有跳下去才能得救’的事情也不记得了吗?”

“……有一件事我虽然不记得但能肯定它发生过,殿下。”

“什么事?”

“是你们几位弄坏了我的帽子又放任陛下恶作剧成功的吧,猜猜看我要怎么收拾你们?”

“冤枉啊海伦娜老师,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

(tbc)

每天都忙到飞起,下个月就是deadline了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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